末阳之花(第七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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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的几天,生活的一切都毫无改变。唯独只有一向忙于公务的侯爵难得有了几天假期。对于忙碌了一年的家人来讲,圣诞前夕的日子总是分外珍贵。趁着父亲在家的日子,罗萨央求侯爵能让她进入那个神秘的书房。不知道是因为撒娇起了效果,还是因为布拉西纳夫人的好话,但罗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。

进入书房之后,罗萨才发现,里面不尽然是一些古老的书籍。也有一些新近出版的图书,这些书中,有诗集,有哲学伦理方面的书,也有神学的书,没什么特别。至少在家中原先就可以进入的那个书房里,也不缺少这种类型的书。“为什么爸爸会特地弄得这么神秘兮兮呢?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吧,”这是她的疑惑。

还有两天就到平安夜了,这天,布拉西纳一家人正围坐着吃晚餐。侯爵突然宣布:“明日去佩德罗家参加宴会。”吃了一口杏仁糕饼,罗萨头也不抬地说:“爸爸又要出去了么?真是可惜呀。”

“怎么,罗萨,你不知道么?父亲的意思是我们全家都必须得去”,夏尔解释说。

“啊?”吃了一惊的她差点就被噎到。“是啊,罗萨。因为佩德罗小姐与你熟识,是她力邀你去的,所以你也必须一同去。”听到父亲这么说,罗萨知道自己无法拒绝。“可是,佩德罗小姐是谁?”她问道,“我怎么没有印象。”三位男士同时表现出吃惊,只有布拉西纳夫人笑了:“罗萨,你忘了么?去埃斯科里亚的时候曾见过面的,就是那位苏珊娜小姐。”

“是她呀”,罗萨恍然大悟,本来还想说“其实和她也不算很熟,能不能不去”之类的话。后来还是很明智地住了口,她点点头表示应允。其实她也在害怕,万一在那里见到不想见的人怎么办。至于这个不想见的人,她竟然发现就是那位金发青年。“何况,他还给我写了那样意义不明的信……”她觉得以自己的立场见到苏珊娜难免会尴尬。“虽然自己对自己说,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。可是要真的去实现它,还是有难度的。”对于那封带着苹果香的信件,她努力说服自己不去再去想。“就算真的见到那个人,也不能表现出异样”,她打定了主意,心中却尽是杂乱的想法。

第二天一早,布拉西纳全家一早就浩浩荡荡地向佩德罗府邸进发。由于不是奢侈做派的拥趸者,因此克拉伦斯和夏尔并没有身着正统华服。尽管他们的穿着远离时尚,但倒也体现了军人精简的作风,因此总体上还算得体。而罗萨,则拾起了去埃斯科里亚的老装束,尽管这样的装扮会让她难受。

佩德罗府第在通向埃斯科里亚的途中,离布拉西纳家只有一小时车程,因此目的地很快就到达。如果说布拉西纳府邸是文艺复兴式和摩尔式建筑的大成之作,那么佩德罗家的宅院就是新潮的银匠式雕刻的集中地:外层墙壁满满地雕刻了盾形纹章,并衬以繁复的花草和贝壳,线条优美多变到眼花缭乱。

在这夸张的建筑门口停下来后,罗萨亦步亦趋地跟在父母后面,远远地就望见了站在门口正微笑迎客的苏珊娜。这时,夏尔悄悄凑过来说:“罗萨,这位佩德罗小姐真是鲜艳得和孔雀一样。”想到自己对佩德罗夫人的评价竟然和哥哥对苏珊娜的评价如出一辙,她暗暗觉得好笑。

“罗萨,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?”苏珊娜热情地给了罗萨一个拥抱,可话音刚落,她就询问候起罗萨身旁的两位兄长。“她还是老样子啊”,罗萨想。

这时候,布拉西纳夫妇已经进屋与长者们交谈了,剩下还有七八个年轻宾客。苏珊娜介绍说,因为时候尚早,所以很多贵客都还没有来。纵然不舍,但地主之谊却无法推却。在苏珊娜告别之后,夏尔人来熟地去找寻“人生乐趣”了。留下更愿意陪着妹妹的克拉伦斯,“咦,夏尔哥哥呢?”罗萨奇怪地问。克拉伦斯微微一笑:“在那边”。

顺着兄长指示的方向,她很快就发现了正开心地与淑女们欢谈的夏尔。“怎么?克拉伦斯哥哥你不去么”,她笑得像是善解人意,却又多少带点不怀好意,“其实我一个人也无所谓的。”克拉伦斯笑着摇摇头,没有说话。

时间过得很快,等到正午时分,客人们陆续地都到来。苏珊娜作为主人的任务大体上已经完成,于是便过来与罗萨攀谈。当罗萨发现苏珊娜有意无意把目光转到克拉伦斯身上时,她也就知道了自己的多余。看到兄长与朋友相谈甚欢,被冷落的她才有空打量这建筑的内部装饰。

这灯火通明的宅第似乎比埃斯科里亚更堂皇,作为王权重地,埃斯科里亚尚显严谨与庄重之色;而作为显贵之家,佩德罗府邸则处处彰显着财富。罗马式的卷草图案形成连续波状的结构,壁画上的忍冬图案向外衍生出弯曲的花纹。厅堂的主色调是富丽的黄色,配以“庞贝红”的朱红色与黑色搭配,营造出强烈的透视效果。“真是好热闹的颜色”,罗萨想。再加上角落里蓬勃生长的热带植物,还有壁龛前的象牙和翡翠雕饰,整个厅堂用“流光溢彩”形容丝毫不过分。

考量完了内部建筑,被无聊侵蚀的罗萨便对苏珊娜说要到处走走,并谢绝了朋友要求带领的提议。“因为看起来这提议也很没诚意”,这样想的她,装作没有看见兄长的无奈,径直走了。“又是一个人了”,她感到一阵轻松,“既然这厅堂这么富丽,想来花园也一定不错吧。”不消多少时间,她就想好了打发时间的去处。

果不其然,花园里栽着各式植株,虽然是冬天,但各式鲜花依然争相怒放。罗萨满意地打量着,“这里真不错啊”,自娱自乐地享受独处时光。忽而看到了一株长势茂盛的白玫瑰,虽已是正午时分,可这花仿佛还带着露珠,娇艳欲滴到令人心动。这株玫瑰高约4英尺,茎杆挺立;但是因为花盘硕大而稍有弯曲。远看是白玫瑰,走近一看才发现花瓣实际上略带粉红。植株骄傲地挺立,看上去十分美丽。她忍不住去抚摸它,握在手中的感觉,让她想起了大马士革丝绢的精妙触感——同样的柔软而温润。“这就是‘少女的羞赧’”,有人在背后轻轻地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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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转过身第一眼望见的,还是那头金发。她看着他走近,听到他说你好。尽管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到,但她还是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出息地感到紧张。不知道该说什么,愣了一会才挤出一句,“原来你也来了啊”。

“我觉得啊,布拉西纳小姐还是先把手放开比较好,否则……这花可要受苦了”,青年笑得调侃。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攥着花,于是慌忙放开。花朵高傲地弹回原处,枝丫上的刺,报复般地划破了她的右手。不知是疼痛还是紧张,她的脸变的赤红。这颜色,倒有点像那玫瑰的花瓣色。

青年看看她,又露出在她看来像是挑衅的笑容:“你受伤了,不需要包扎一下么?”“不……不用了,这一点伤不算什么”,她着急着把手藏在身后。

“哦,是这样啊”,青年凑近去嗅花朵,这让她尴尬,想要离开,又觉得有失礼节。只好站在原地不动,希望这无所事事的青年能自行离开。“你过来不要紧吗?要知道……苏珊娜可能在找你”,她这样说。潜在的意思很明显是——“你打扰我了,快点走开啦”。

青年却像是没听懂:“她正和布拉西纳上尉聊得很开心,我不愿失礼打搅。”

“失礼……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:“不让情投意合的人们说话——这才是真正的失礼呢。我是说,承担这个罪名的人……绝对不会是你。”

“哦”,青年看着她,笑得坦诚,“我真喜欢你善意的提醒,还有你美妙的暗示。可……如果布拉西纳上尉现在是那个‘失礼’的人,你会希望我提醒他吗?要知道,按照你的说法,如果我现在过去,他不就会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不解风情的人吗?”

“你希望这一切发生吗?”他说的轻描淡写。

“……呃”,罗萨竟一时语塞,“我不知道…………”

“你太有趣了”,青年“噗”地笑出,“说完一句,后面的应对就不管了吗?”

“……我只是……”她的脸越发的红:“不管怎样,让苏珊娜久候绝对不是……不是……明智之举”,瞬间,神色又变得理直气壮,“……随心所欲的爱宠,不是你的专长吗?”

像是挑衅地看着青年,她也笑得自信:“情圣是一种稀缺人才,可你竟是其中翘楚,难道不是吗?”

“既然你这么慷慨地把一顶皇冠让我戴上,我也只能却之不恭了呀”,青年戏谑地看着她:“可我为什么还是感动不了你呢?”

“随心所欲的爱宠,不正是我的专长吗?”他笑吟吟地说。

“我……因为我跟她们不一样!”这句话很快从罗萨嘴里跳出,只是说完之后,她也为自己这无端的自大感到底气不足。“不……我是说,在这方面,不是一个积极的人,因此……”

“要我告诉你什么是积极吗?还是说,我只要演示一下,你就能懂了啊?”他走近她,

罗萨顿时无话可说,就算知道青年确实是在看自己笑话,她还是很不争气地脸红了。连脖子也要烧起来,整个人烫得厉害。“这……呃……”,她几乎没想好究竟要说什么,像是傻掉了。

“怎么?难道布拉西纳小姐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么?”这是青年的话,然后他靠近她,一直在笑。“啊!”这时她这才反应过来,飞快地丢下一句,“抱歉,我先走了”,像逃难似的跑出庭院。